第178章 皇上!你和你的臣子比绝味鸭脖还绝(1 / 2)

第178章 皇上!你和你的臣子比绝味鸭脖还绝啊!【求月票】

「午时将到!」

作为老朱特派监斩官的刘三吾,对负责刑场安保的蒋瓛说了一声,后者点了点头。

刘三吾立刻举起令箭:「押进人犯!」

担任掌刑官的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常森,抬手一挥手中的红色令旗,嘶声高喊:「押进人犯——!」

车声辚辚,宋忠率领一队缇骑,押着囚车驶进刑场。

所有围观的人,谁都知道,到此为止,张飙已经注定要死了。

因此,那些受过他恩惠的老兵,及其家眷,还有沈浪他们五个,全都跪了下去,泣声高呼:

「张青天万古——!」

「张御史一路好走——!」

「飙哥——!保重啊——!」

声浪如同山呼海啸,滚滚惊雷,在西市刑场的上空猛烈激荡。

刘三吾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和惊慌。

四面八方涌来的声浪,就像要凌空压下来丶卷走他丶吞噬他的怒潮。

最终,他忍不住用力拍打身前的长案,吼道:「如此做派,礼法何在?谁指使的?」

蒋瓛淡淡瞥了他一眼,声音漠然地道:「大学士久经沧桑,饱读诗书,何其如此恐慌?」

「我……」

就在刘三吾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刑场东侧的观刑台上,骤然爆发出一阵怒斥:

「张飙国贼!诽谤圣学!祸乱朝政!死有馀辜!」

「如今死到临头,还兴风作浪,煽动百姓,更是其心可诛!」

「好在皇上圣明,没有被这妖孽蛊惑,于今日午时三刻,明正典刑!尔等如今为国贼哭丧,是要坐实其同党吗?!」

轰!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不少人寻声望去,只见那声音的主人,竟是一位身穿青色儒衫的中年。

他面色肃然,带着一股书生独有的傲气,看得人唏嘘不已。

「是方先生!方先生说得对!」

「不错!此等妖孽,必须斩杀他!省得他再祸害国家,祸害百姓!」

「是极是极!不杀张飙,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还我『圣学』清白,安天下士林之心!」

随着方孝孺的话音落下,不少文人学子,纷纷附和。

刑场,立刻陷入了两个极端,喧闹沸腾。

让不少围观的文武大臣,公侯勋贵,包括朱允熥三姐弟,朱高炽三兄弟,以及李景隆丶郭英等人,面面相觑。

……

而与西市刑场那几乎要沸腾的喧闹相比,东宫深处,吕氏所居的殿阁内,却是一片刻意维持的丶令人窒息的平静。

朱允炆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手里攥着一本《论语》,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窗外隐约传来的鼎沸人声,像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

「死了……张飙那疯子终于要死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尖利:

「娘!您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吗?午时三刻!就在今天!」

「那妖言惑众丶污蔑皇爷爷丶构陷大臣的国贼,终于要被明正典刑了!」

他越说越激动,转身就要往外冲:「我要去看!我要亲眼看着那疯子的人头落地!看他还能不能狂……」

「站住——!」

一声冰冷而严厉的喝止,如同兜头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朱允炆的兴奋。

吕氏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捻着一串沉香木念珠,脸色平静得近乎刻板。

但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她捻动佛珠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双保养得宜的眼睛里,此刻正翻涌着远比儿子复杂深沉得多的情绪。

「你去做什麽?」

吕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去看热闹?去彰显你的『嫉恶如仇』?还是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对张飙之死有多麽欢欣鼓舞?」

朱允炆被母亲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反驳:「我……我难道不该高兴吗?他那样污蔑皇爷爷,搅乱朝纲……」

「该!但你更该记住你的身份!」

吕氏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你是太子爷的嫡子,是皇上寄予厚望的皇孙!你的喜怒,岂能形于色,示于人前?!」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同样难以抑制的丶想要亲眼看到张飙伏法的冲动,语气放缓,却更显沉重:

「允炆,你还不明白吗?今日这刑场,看似是处决一个囚犯,实则是……你皇爷爷摆下的一座修罗场!」

「他在看着,看着所有人的反应!」

「你允熥弟弟,明月丶明玉妹妹,他们为何能被恩准去观刑?」

吕氏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寒意:「那是你皇爷爷对他们……或许是怜惜,或许是试探!」

「他们失了爹娘,张飙帮太子爷查清了真相,他们表现些悲戚或不舍,都属常情。」

「可我们呢?」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儿子:

「我们母子,如今在这东宫,看似尊贵,实则如履薄冰!你皇爷爷的心思,深似海!」

「他今日能为你父王血洗朝堂,圈禁亲王,明日焉知不会因为一丝猜忌,而……」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朱允炆已经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吕氏看着他惊惧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决绝。

她必须让儿子明白这宫廷的险恶。

「此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母子!」

她一字一顿地道:

「我们若表现出半分急切,半分欣喜,落在有心人眼里,会变成什麽?会不会被曲解成做贼心虚?」

「或者……对某些被清洗的势力幸灾乐祸?」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吕氏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你父王……他去得不明不白,这盆污水,我们躲还来不及,岂能自己往上凑?!」

朱允炆彻底被母亲的话震慑住了,满腔的兴奋化作了后怕和冰凉。

他嗫嚅着:「那……那我们……」

「我们就在这里。」

吕氏重新坐直身体,恢复了那副端庄娴静的模样,只是手中的念珠捻动得更快了:

「读书,静思,为你父王祈福。外面的一切,与我们无关。」

她闭上眼,仿佛在平息内心的波澜,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念头。

张飙……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打乱了她所有的布局。

他掀起的这场风暴,虽然清洗了秦丶晋等王的势力,客观上为她的允炆扫除了一些障碍,但也将东宫丶将太子之死重新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恨张飙吗?自然是恨的。

恨他口无遮拦,恨他将水搅浑,恨他可能……真的知道些什麽。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和祈盼。

【死吧……张飙,你赶紧死吧!】

【只要你死了,很多秘密或许就能永远埋葬。】

【只有你死了,这朝堂才能慢慢恢复平静。】

【你死了之后,我的允炆,才能安安稳稳地……坐上皇太孙宝位!】

她将所有翻腾的野心丶恐惧和杀机,都死死地压在了那副温良恭俭让的面具之下。

此刻,她不是那个可能知晓某些隐秘的太子遗孀,只是一个哀恸未亡丶谨守本分的母亲和儿媳。

「允炆!」

她睁开眼,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

「收起你的心思,好好读书。你是你父王的儿子,未来……要承担大任的,切不可因小失大。」

朱允炆看着母亲深不见底的眼睛,似懂非懂,但终究是畏惧占了上风,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是,娘,孩儿知道了。」

他重新坐回书案前,拿起那本《论语》,却感觉上面的字迹仿佛都变成了张飙那张嘲讽的脸。

殿外,隐约传来午时的钟鸣。

吕氏捻动佛珠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快结束了……吗?】

她心中默念,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丶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张飙虽死,但他掀起的惊涛骇浪,真的会随着他的人头落地而平息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她必须更加小心,更加隐忍。

为了她自己,为了她儿子,更为了那条通往权力巅峰的丶布满荆棘的路。

………

眼见刑场喧闹不休,午时钟声也响了,刘三吾与蒋瓛对视一眼,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于是果断下定决心。

「将人犯押上刑台——!」

刘三吾站起来大声吼叫,生怕常森听不到他的命令。

「哐当!」

将进刑台的时候,囚车缓缓停下,一名锦衣卫立刻打开囚车的车门。

张飙满脸笑容的下车,脚步轻快的登上刑台,在断头台前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

「宣旨!」

刘三吾声嘶力竭,却一点儿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蒋瓛则朝一名宣旨太监点头示意,后者连忙捧起一卷明黄黄的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等会儿!」

断头台前的张飙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声音洪亮,瞬间压过了刑场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闻言,都为之一愣,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连高踞监刑台的蒋瓛,眉头都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只见张飙费力地转动着脖子,目光在观刑台上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蒋瓛身上,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丶甚至带着点委屈的表情。

「蒋指挥使!不对劲啊!」

他扯着嗓子喊道,语气活像个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老农:

「我这都要上路了,怎麽皇上他老人家就这麽让我光着身子走啊?」

光着身子走?

这话一出,全场愕然!

连那些正在偷偷抹眼泪的沈浪丶老兵们都忘了悲伤,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张飙可不管别人怎麽想,自顾自地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声音大到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

「您看啊,我这生前,好歹也是个『御史』,甚至做到过『都御史』这样的高位。虽然没领过朝廷一文钱俸禄,但好歹也为大明『操劳』过不是?」

「这死了,总得有点陪葬品,下去见了阎王爷,也好说道说道,显得咱大明体面,显得咱大明皇帝大方,对不对?」

蒋瓛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手指不由自主的按向了腰间绣春刀的刀柄。

他这辈子杀人无数,从勋贵大臣到贩夫走卒,哪个临死前不是哭嚎求饶,就是慷慨陈词?

像这种死到临头还惦记着『陪葬品』的,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