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座偌大的居所，比任何时候都要空旷。

夜色深沉，窗外浮萤一簇簇亮起，仿佛无数星子在林间游走。屋子很安静，只有空气循环器偶尔发出的低鸣声。

蓝晞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光屏还停留在外公结束通话的最后一帧影像。她的指尖在茶杯边缘一圈圈打转，热气早已散尽。

她本想写点什么打发时间，可翻开记录板时，眼前的字一行都看不进去。

孕期的困倦与孤独交织，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以前的片段——

在地球的冬夜，两人一起去买菜，拎着沉重的袋子笑闹着回家；在医院病房里，他沉默却坚定地守在床边，从不说累；在无数次不安与迷惘里，那个男人总是无声无息地站出来，替她挡下风雨。

可现在呢？

她揉了揉额头，心口闷闷的，却没说出口。

门锁忽然轻响。

蓝晞抬头，正好看见言一舟推门进来。夜风裹着他身上的冷意，连衣角都带着些凌厉气息。他换下制服外套，抬眼看见她时，神情明显一顿。

“还没睡？”他走过来，把手里的资料放到一旁，声音低沉。

蓝晞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睡不着，就随便坐坐。”

言一舟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才稍稍放松。“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轻声回答。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屋子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蓝晞看着他，心里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明明他就坐在身边，却还是有种遥远的隔阂。

言一舟率先开口：“抱歉，最近公务突然多了起来。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蓝晞心口一酸，本想说“我不是要你道歉，只是想你陪我”。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显得无理取闹。她在这里不愁吃穿，外公的健康也有保障，现在只是言一舟忙了一些，自己的内心怎么会那么失落。我是不是该给自己找些事做。

于是，她只是摇头：“我知道你忙。”

言一舟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想看穿她的心思。最终，他只是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蓝晞的额头。“辛苦了，再过两周，我们出去玩吧。你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美丽的地方。”

他怀抱宽厚，心跳有力，熟悉的安全感瞬间把她包裹。蓝晞靠在他胸前，鼻尖发酸，只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停顿片刻，又贴在她耳边道：“哪怕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也想让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蓝晞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闭上眼，不让眼泪落下来。

那一夜，她安静地睡在他怀里。可是心底那股若有若无的失落感，却并没有完全消散，只是暂时被温柔掩盖。

她明白，总有一天，它会像暗流一样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