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道似是知道他在说什麽,抬脚抵住地上的食盒,骂道:
「你小子是眼瞎吗,没看见道爷把它推出去了?」
欧阳戎摇头:
「最好还是别浪费粮食。」
「这也配叫粮食,寡淡无味的,道爷我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是外面那小妮子喜欢吃这玩意儿,道爷我才不爱吃。」
孙老道吐槽了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去去去,新来的没个眼力见,再罗嗦,道爷毒死你。」
老道人嘴里的外面小妮子,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欧阳戎却较真一般的板起脸,纠正了句:
「这斋饭是上好的米熬制的,很养人。」
孙老道听笑了,手指了下他,冷笑一声:
「哪里来的乡巴佬,吃没吃过好的?这点玩意儿也当个宝?你以为谁都是隔壁那病秧子啊,连这清汤寡水都吃的津津有味?「
欧阳戎看见孙老道的下巴点了下旁边的丙字号牢房,嘴里病秧子应该指的是隔壁的苍白青年。
鹤氅裘老道人打量了下欧阳戎,脸色阴森森的说:
「告诉你,道爷我吃过的好东西,你难以想像,以前不知多少人求着道爷我—道爷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还需要你来教我?「
对视了片刻,欧阳戎收回目光,轻轻「哦」了一声,并不在意,直接蹲下,抽出了这份食盒。
他打开食盒看了眼,盒内的斋饭和腌萝卜还剩不少。
其实欧阳戎早就知道孙老道每次吃斋饭都会剩下不少,也算是他总结出来的经验了——所以他是故意这麽问的,不然怎麽找话题?
眼下多此一举的打开查看,亦是在拖延时间,思考着话头。
孙老道看了会儿他,似是准备转身走人,就在这时,隔壁牢房传来一道调笑声:
「阿弥陀佛,老孙头,这位年轻施主说的也没错,粮食还是别浪费的好,在这儿,能有的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隔壁不是左边关于病恹恹青年的丙字号牢房,而是右侧那间戊字号水牢。
来自牢内那位胖乎乎老和尚。
欧阳戎和孙老道一齐偏头看去。
胖乎乎老和尚,也不知何时,来到了水帘牢门边,正站在那儿,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一老一小。
孙老道似是很熟悉这位邻居,脸色阴了阴,不爽道:
「死秃驴,要你多嘴?要教道爷做事?」
胖乎乎老和尚单掌竖起,含笑摇头:
「岂敢岂敢,阿弥陀佛,老衲还想多活些时日,老孙头消消气。」
「消汝娘!」
「——」
俩个狱友老头,你一言我一句,拌起嘴来。
欧阳戎默默听了下,觉得是个不错的拖延时间的机会。
此刻,他突然开口:
「老人家,你气色瞧着不好,似是畏寒体虚,这儿潮湿阴冷,你还是多吃点热乎的斋粥为好。」
孙老道和胖乎乎老和尚闻言,一齐偏头。
胖乎乎老和尚眼神有些意外,不过也有些笑意难忍。
孙老道眯着眼睛,盯了下欧阳戎,某刻,嗤笑一声,讥讽问道:
「你这是在教道爷我怎麽治病?」
胖乎乎老和尚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不知该说是性子实诚丶还是胆子很肥的木讷青年欧阳戎似是没有听出他言语中的威胁,继续说:
「只是一点建议,你自己的身子随你。」
说到这儿,也不等孙老道发表,欧阳戎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生硬的说:
「不过,你若执意如此,吃不下这麽多的话,那我明就少带点你的斋饭,或者,把你这份,均一些给隔壁牢房。「
欧阳戎指的隔壁牢房,当然是孙老道刚刚指着吐槽过的丙字号牢房。
胖乎乎老和尚也没想到他会这麽回话,投向欧阳戎的眼神不禁有点小敬佩.
孙老道一双小眼睛也死死的盯着门外一板一眼丶似是公事公办的欧阳戎。
似是处于爆发的边缘,特别是在隔壁狱友们的旁观下,怒气值更是容易咔咔的往上蹿。
少顷,爱毒舌的老道人看了眼面前阻隔内外的水帘牢门,深呼吸一口气,似是暂时压了下去。
他挥了挥袖子,冷冷说道:
「随你便,不过道爷我的事,你还没资格做主,把外面那个一身白的小妮子喊来,让她来和道爷我谈。」
听到他又不客气的直呼云想衣,欧阳戎装作没听懂,而且这话茬也没法去接。
云想衣眼下不在水牢,欧阳戎上哪给他找人。
并且他现在利用送斋饭的便利,和孙老道等罪囚们交谈,未经过云想衣的允许,是有一份风险在里面的,去找她岂不自讨没趣。
欧阳戎手里提着还有些斋饭剩馀的食盒,眼神略过了面前的丁字号牢房。
他转头看了眼丙字号牢房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