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的青峰之间,半山腰处有一石亭若隐若现。
石亭内一个眉眼清隽如画,只简简单单穿了身月白道袍,年在二十五六的青年人负手而立。
年青道士气质清冷,仿佛与任何人都有种矜贵疏离,垂目云海之间,好似在欣赏着这如诗如画的气象。
于年青道士身后,一个富态中年人垂手而立,神情一丝不苟,凝立不动,正是那位崔先生。
过得好半晌,年青道士似兴致尽了,收回目光,轻笑一声:「我原以为伏虎门衰颓至那等模样,早就名不副实,想不到居然又出了那麽一头幼虎!」
他缓缓转头,脸上带着笑容,瞧向了崔先生:「崔明,你怎麽看?」
崔明额头渗出一丝冷汗,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却被年青道士挥了挥手:「不要跪,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跪我,别人跪我,要麽有求于我,要麽有负于我,你占了哪个方面?」
崔明忙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神霄公子责罚!」
说着,又是咬牙切齿,恨声道:「现在瞧来,蒙岳怕是十有八九死在了那姓洪的小子手上,此子当时武功恐已极高,只是隐藏甚深,骗过了蒙岳。」
这二人正是降龙门中人,年青道士名为张神霄,乃是降龙门那位张真人所收的关门弟子。
其人本为弃婴,乃是被张真人收养长大,悉心培养。
「你怨恨什麽?」张神霄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我等算计伏虎门秘传,手段不济,身死人手,也不过是技不如人,不要作此等败者犬吠之态。」
「所谓伏虎秘传,我本不在意,只是那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毕生执念,是以我才授意你和蒙岳前去搜罗。」
张神霄平静道:「于我而言,得到与否并不重要,若真是想要,三年前琼花之会上,我出手便可轻易击败杨家老二,所谓三战之约自然就胜了。」
又是一声轻叹,悠悠道:「只是三年前我也不好出手,当时我功夫尚未大成,倘若展露技艺,怕是木秀于林,风就要来摧我了。」
说话之间,有清风吹拂而来,张神霄道袍扬起,崔明竟隐约听到其躯壳内有鹤啸龙吟之声,不禁张大了嘴巴,仿佛见到谪仙临尘。
「昔日龙虎祖师能领悟龙虎大势,我张神霄岂会弱于前人?亦能参悟这『纵鹤擒龙』之功,虽尚算不得真功,但此刻也不必再忌惮谁人了。」
崔明浑身战栗,不是恐惧害怕,而是激动至无以复加:「神霄公子,真乃天人也!有神霄公子在,我降龙门必能名扬天下。」
张神霄道:「师父养育于我,我还他一个强盛之极的降龙门也是应当。」
他又转过身去,语气淡然:「待得来年三月,琼花之会上,便是我向花溪剑派,金刚寺,玄冰宗这三大派发难之时,取而代之,至于那洪元,看他能不能渡过这次难关吧!」
「若是能过,也算可造之材,琼花会之上,我自会将他收服。」
至于蒙岳身死之仇,张神霄也不知是否忘了。
崔明也并不在意。
蒙岳在降龙门弟子中固是佼佼者,可到底是死了,而神霄公子与降龙门的大业,未来必然要有一批得力手下的。
于此同时,临江府滔滔奔涌的玉带河上,『轰隆』震响,一道浪头撞在了岸边青石上,炸开漫天水花。
一艘乌篷船摇摇晃晃行于河面,洪元居于船舱之中,忽然睁开了眼睛,瞧向了外界。
哗啦啦!
狂风劲卷,一条巨大的铁索封阻了河面,数十条快船蜂拥而出,阻塞了河道,又在一声呼喝之下,从左右方向驶出,劲疾的围向了洪元所在乌篷船。
一个炸雷也似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个猖狂肆意的大笑。
「这十万两雪花银,我混江龙会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