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终究没有将所有的夜魔都装上大卡车——他只运了包括那一头高等夜魔在内的二十只，而其它的夜魔则被司明关在了金库的深处。想来这些怪物的生命力这麽高，饿个一两天，应该也不会死得太过迅速。

或许不会。

而罗伯特对这些夜魔的态度，也和司明所认知的第三世代版本不同。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这麽做不太人道。」司明坐在卡车的车厢中近距离监控着那些装在睡袋里的夜魔，而石川静则抱着萨姆乖巧地待在副驾驶上。车一边向前开，上校一边隔着防护板和他交谈，讲些没什麽营养的内容，并且话题也都不怎麽深入。

「哈，未来是那样评价我的吗？那肯定是我在回忆录里美化了很多内容。」上校看上去相当快活，即便没有打开车载音乐，他也像是个说唱歌手一般有节奏地点着头。

「我杀了很多夜魔。」他的眼中，有着感怀的情绪流露。

「在病毒爆发初期，我们将最初始的那批夜魔当做了传统意义上的丧尸。在它们无差别的咬人，杀人的时候。我们也毫不犹豫地向它们开火。许多夜魔被我们当场杀死。而在那之后，当我身边的活人越来越少时，我偶尔也会和行动小队一起出门猎杀夜魔。」

他摇了摇头。

「它们不是人……更不是生病的人。它们是……另一种东西。能够活到现在的夜魔，肚子里不知道有过多少活人的血肉。但当我再也看不到其它同伴时，我便必须强迫自己相信，夜魔仍旧算是人类中的一种。」

世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若是不坚信，夜魔可以重新变回活人。罗伯特上校，又如何能够说服自己，让自己独自一人进行日复一日的研究？

但现在，一切都已然不复相同。

「但就算是这样，我平时带着枪出门，也不是为了和那些躲在公寓，地下室，阴影地区的夜魔们讲人魔共存的。我很清楚，当我在黑暗中看见一只活着的夜魔时，我和它之间往往只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而我若是死了，那麽这座城市，应该就不会有第二个活人了。」

上校叹了口气。

「这段话你可不能录下来……算了，录下来也无所谓。『上校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有这种标题的新闻也不错。」

「我没有录音。」司明确实没有，他只是让黑夜斗气透过睡袋进行检查。确保那头高等夜魔以及它的女儿，那个原本被选中作为实验体的，背上有着蝴蝶印记的夜魔，依旧能够维持生理数据稳固。

「啊，那挺好。」上校对此并不怎麽在乎。他突然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对了，在你们来的那个时代。人类是不是也过得挺艰难的？我感觉你身上有一股和我很相近的气质，不过这位石川小姐却……嗯，比较放松。」

「她是个新人。」司明笑了笑。「而至于我那个时代……」

他回想起自己在异世界时的故旧经历。那无处不在的恶意，那或许破碎，或许燃烧的扭曲天空。那看似活人，身上却已然扭曲腐朽，遍布蛆虫和剧毒蘑菇的癫狂生物。以及那偶尔能够说出一两句有逻辑的话，但更多时候则浑浑噩噩，敌我不分，不痛打一顿便无法进行交流的扭曲活物。

那可真是……

一片相当令人怀念的旧土。

「……还好吧。」司明的手指，在一个睡袋边角上轻轻地敲了敲。「虽然偶尔会遇到一点伤脑筋的情况，不过大多数时候，解决问题的难度都不算很大。」

「你也是辛苦了，司教授。」上校突然犹豫了一下。「对了，司教授。你之前提到过的，死灵术能够复活活人……没有尸体的，也能够做到吗？」

他怀着期待，但这份期待……并不是很多。

「关于你妻子和女儿的事，我很遗憾。」而他也确实获得了一个预想之中的回覆。

但却在细节上，却又有所不同。

「但我个人觉得，上校你还是可以走向新生活的。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遇到其它的幸存者了呢？」

「这里还有其它的幸存者！？」

「你放了那麽久的广播，总归是有些用处的。」司明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一座在他记忆中略有印象的建筑。「我们是不是差不多要到了？」

…………………………

罗伯特的家很大，和他所说的一样，也和电影中大致相同。因为这里既是他的据点也是他的研究中心。而在司明和石川静的帮助下，这些夜魔也在第一时间里被送到了研究室里的束缚床上，抑或者关押实验动物的牢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