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本就病得十分严重,你们怎么没给他好好治一治呢?”救死扶伤乃医者本职,大夫也是既怜惜又生气,“假如他没染伤寒,哪怕身子虚,挺过来的几率也是比较大的,可现在……”
黄昏袭来。
窗外投进几抹弥留的霞光。
段冽一动未动,他静静伫立着,似乎听见了大夫的话,又仿佛什么都没听清。
他目光落在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庞上。
比起在京城,他瘦了很多。
原本略有些婴儿肥的下巴尖尖的,身形也清减轻盈许多。
可此前,段冽竟从未留意过。
死亡这个词,对段冽而言,并不陌生。
他短暂的近二十年光阴里,已历经无数生离死别,就连他自己,亦是踩在阴阳两界边际线的人。
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便要奔赴地狱。
但面前的这个人。
似乎不该那么早就停止呼吸。
段冽睫毛又颤了颤,有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在他心脏处蔓延开来。
有点酸酸的,也有点胀胀的。
“他不会死。”
大夫闻言愣住,他抬起头,同情地望着段冽。
不知为何,他突然不再害怕这个威势逼人的公子。
再凶残厉害又如何?在生命面前,人人都是无可奈何的蜉蝣。
“唉!老夫会开最适合小公子的药方,公子若条件允许,可用上好的人参鹿茸等药材,这样胜算或许大些。”
段冽的目光自始至终,竟都未离开丹卿身上,他迟钝地颔首道:“嗯,他会醒的。”
大夫动了动唇,终是没再开口。
能不能醒,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大概还是得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第22章
大雪纷纷。
玄衣男子临窗而立。
四处空无一人,只有雪花簌簌坠落。
世界静得出奇,玄衣男子眼神空落落的,他眸光焦点似落在窗外,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咔嚓。
是积雪压折细枝的声音。
玄衣男子猛回头,望向床榻上的病弱公子。
他无比黯淡的眼眸,陡然泛起一簇细微火花,但很快,这点火花彻底湮灭。
三个日夜过去,丹卿还没有任何清醒的征兆。
方才,段冽竟以为……
嘴角划过淡淡苦涩,段冽呼出一口白汽,返回床榻。
这是他与丹卿停留在平遥城的第四天,接连两日的雪,仿佛在人心口,覆上一层挥之不去的沉沉暗云。
望着毫无反应的昏睡男子,段冽默默俯身,他轻手轻脚揭开被褥角落,娴熟地从中取出汤婆子,另换两个热乎乎的放进去。
这人一向娇贵畏寒!
此时若能睁开眼睛说话,他定一张口,便要向他喊冷吧?!
想到那副场景,段冽眼底闪过极浅的一点笑意。
替丹卿掖好被角,段冽拎着药材包,到屋外廊下煎药。
他临时租住的院落不大不小,主人在墙角种了两株梅,顶着寒风冽雪,树梢竟已绽出微小的红色花苞。
席地坐在廊下的段冽,怔怔望着那点亮色,忽然出神。
从出生,他便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的心,一直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始终寻不到愿意真正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