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祭侄文稿·颜真卿的一生】（4k）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白天的颜真卿强撑，颤抖着命令手下将侄子头颅丢掉，以振军心。
但是当夜晚降临。
独自一人举着火把在乱葬岗上寻找，抱着侄子头颅痛哭的颜真卿，让所有看着【观影版】画面的蓝星网友都不由得感受到那深深的痛苦与绝望。
这是他最喜欢的侄子，是他大哥的血脉。
血浓于水。
大哥一家三十馀口被杀，尸体被反贼安禄山肢解，如今只剩下侄子的一个头颅留存。
这是何等的悲凉。
灭门之仇。
以至于观看的蓝星网友们，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怕惊扰了画面中的那个男人。
哪怕那只是【观影版】中的人，并不会受现实影响。
但观看的蓝星网友们依旧小心翼翼的。
画面一转。
已经变成了深夜的书房，外面寒风呼啸。
颜真卿独坐在书房内。
桌面上的蜡烛火光摇曳，照映在颜真卿的身影时，在墙上留下细长的阴影，明暗不定。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眼前的那封血迹斑斑的战报，伸手触摸那战报上乾涸的血迹，脑海中浮现出大哥的死讯，以及侄子的头颅。
沉寂许久。
颜真卿缓缓展开一张纸，提笔蘸墨，但是笔尖悬在纸上许久也未能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
墨汁已经在烟台中乾涸。
颜真卿又添了水，用力地研磨，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回荡。
终于。
颜真卿再次抬起笔：「维乾元元年，岁次戊戌，九月庚午朔，三日壬申...
」
起初。
颜真卿的字迹尚稳，笔锋如刀，可写到第十三叔丶银青光禄大夫————」时，手腕一颤。
季明的脸又浮现在颜真卿眼前。
那孩子小时候总爱跟在他的身后，踮着脚看他写字，每次都满脸憧憬地说着：「叔父的字真好看...
」
以至于写到叔」字时，颜真卿回想起侄子。
此刻再也绷不住。
泪水涌上眼眶。
颜真卿的笔锋陡然暴起，每一横竖都像是在劈砍，要捅穿纸张：「祭于亡侄赠赞善大夫季明之灵曰」
「惟尔挺生，夙标幼德，宗庙瑚琏，阶庭兰玉...
1
」
」
「6
」
写到贼臣不救」时，颜真卿的手已经剧烈颤抖，脑海中回想起探子传来的情报，浮现在眼前：「颜季明骂贼不止，被剖心碎骨」
颜真卿的胸口剧烈起伏，两行热泪不止，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孤城围逼，父陷子死...
」
「啊啊啊啊！！！」
颜真卿再也忍不住痛苦的嘶吼出声，泪水模糊了视线，字迹越来越狂乱，墨迹涂涂改改，写到巢倾卵覆」时，整张纸已布满涂改。
一滴泪砸在纸上，紧接着是第二滴丶第三滴...
颜真卿已然控制不住泪水，试图抬手抹去泪水，但却越抹越多。
心中充满了悔恨。
如果能早点发现敌军的诡计，如果能早早地发兵去救援，如果..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突然！
颜真卿扔了笔，抓紧着胸口的衣裳，佝偻的脊背剧烈地颤抖，伴随着生理性的咳嗽，颜真卿捂着嘴，一丝鲜血从指尖流出。
痛彻心扉。
半晌，颜真卿那沾满鲜血的手，再次抬起笔。
可砚台中的墨迹早已乾涸。
颜真卿抬手研墨，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混在墨水里，直到血水与墨水融合，颜真卿才颤抖地抬起笔：「天不悔祸，谁为荼毒？」
「念尔遘残，百身何赎？」
「呜呼哀哉！」
笔锋如刀，深深刺入纸中。」
」
「泉明比者，再陷常山。」
「6
」
「6
」
「呜呼哀哉！尚飨！」
一字一泣血。
颜真卿的情绪也随着呜呼哀哉！」，持笔的手颤动不止。
一直最后放声大哭，毫无形象。
凄凉之意，无以言表。
直播间内的蓝星网友们，也看得难受至极。
与此同时。
有些蓝星水友怕一些新来的，看不懂【华夏】的文言文。
用蓝星最直白的话翻译出来了整篇祭侄文稿，在弹幕中发出：「你（季明）自幼才华出众，品德如宗庙重器丶庭中芝兰，家族以你为荣。」
「本期望你前程似锦，谁知安禄山叛乱，你父亲颜杲卿（颜真卿堂兄）在常山郡奋起抗敌，我亦在平原郡坚守。」
「你曾为我们传递消息，协助收复土门关。」
「然而叛军反扑，贼臣（指王承业）见死不救，常山城破，你父子双双殉国，惨遭「巢倾卵覆」之祸。」
「苍天无情，谁能阻止这惨剧？我悲痛至极，纵死百次亦难换你生还！」
「6
」
」
」
「抚今追昔，肝肠寸断！待他日择吉地安葬你，愿灵魂安息，莫叹漂泊异乡。」
「哀哉！请享用祭品吧！」
原本复杂的【华夏】文言文，被蓝星水友用大白话翻译了出来，发在直播间。
直播间内的许多蓝星水友看着那翻译的祭侄文稿。
也能感受到颜真卿的悲痛。
那是家族最出色的孩子，品德如宗庙重器丶庭中芝兰，家族以他为荣，但是却遭反贼毒手，惨遭「巢倾卵覆」之祸。
这样的悲痛。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用一百次死亡来换取他们平安。
可终究没有办法...
这世间最悲苦的事，莫过如此。
直播间内的蓝星网友，能够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痛苦和悔恨。
许久之后。
画面中的颜真卿擦乾泪水，一缕阳光顺着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颜真卿缓缓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
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挺直了脊背从椅子上站起。
面色再次变得坚毅起来。
天，亮了。
但是跟反贼叛军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不能倒下。
不能辜负那些仍在奋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