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在草原(1 / 2)

第525章 在草原

「旧时的影子,又消失了不少呢!」

「好在新的时代已经到来。」

当春秋再度轮转,草木再度荣枯时,

在漠北草原扎根了二百年的北匈奴,已经被四季吹去了踪影。

一年而已,便荒凉至于此,说来也是有些令人感慨的。

但草原上的景象总是这样。

南方的水热可以生出长青之树,北方短暂的春夏,又怎麽能支持起长久的存在呢?

匈奴作为一个草原牧民所建立起来的部族,能够享有二百馀年的「国祚」,并在诸夏的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已经是十分令其他游牧之民羡慕的事了。

毕竟原本的历史轨道上,在匈奴人西迁之后,

哪国史笔还会特意记下它的单于世系?还有发生在这个族群内部的恩怨情仇?

不过细细一想,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毕竟没有被诸夏君子教化过的广阔域外,除却「有类中国」的罗马,哪有什麽长久强大的文明?

那里的人,又哪有额外的智慧和精力,去记载一个异族的故事?

他们连禽兽的本性都还没有褪去,满脑子装的都是有关于生存的问题。

即便有幸遇见了远道而来的的匈奴人,还被这东方怪物房里卷出场的失败者当成奴隶鞭打,他们也不会记下一切的经过。

顶多在匈奴人再度消失的时候,庆祝一下自己从「上帝之鞭」的手下活了下来。

草原的夜幕之下,何博骑着骏马,沿着流淌在大地上的浅浅河流行走,并对身边跟着出来的一些死鬼们发出以上的感慨。

然后他又抬头看着漫天星辰说,「星星真好看啊!」

旁边的石申附和了下上帝的话,又对其他同伴笑道:

「我还以为匈奴会步了前汉丶西秦的后尘,与这些老朋友在史书中重逢,谁想到他们竟然这麽能跑。」

「果然是擅长骑射的引弓之民!」

「但这也不是中原的事了。」

「就让域外的国家接过记述这场纠缠的任务,继续书写跟匈奴人交流的故事吧!」

「我只希望匈奴人能在悦般停留的久一些,等西海恢复了平静后,再去敲响那里的门户。」

赢得了新一轮的争强,怀抱着望远镜的甘德一边仰头关注着璀璨星空,一边淡然的回道。

西海眼下,属实「秦室衰微,诸侯并起」,一副战国大乱斗经典复刻的模样。

当初凭藉北地丶陇西等富饶郡县,还能维持「春秋时周天子体面」的秦皇帝,已经在乱斗下变成了纯粹的路边一条。

这让凭藉着「末代周天子」身份,给世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故而一直都能蹭到冷猪肉吃的周赧王,都忍不住怀念起了自己生前的经历。

他甚至克服了当年被秦人夺取九鼎时的恐惧,还有途中的各种波折,动身前往了西海。

「我就算死了,我也瞪着眼睛好好看嬴秦的笑话!」

当有人疑惑这个一向不爱动弹的小老头,为何突然爆发了如此精气神之时,周赧王只是拍着大腿这样回复。

而等到看过了阿房丶玉壁两位秦皇的情况,周赧王更是笑得眉毛胡子一块抖动。

他找到自己最讨厌的秦昭襄王嬴稷,并对其说道:

「我作为末代周天子,虽然连祭祀的物品,都要祈求诸侯的捐助,但我终究没有沦落到你子孙这样的地步!」

被扶立起来的东西秦皇,都是少年之人,都要忍受权臣的不敬。

即便待在宽大的宫室之中,也要担心隔墙有耳,或者饭食中含有毒药。

但周赧王之时,

可没有这样的烦恼。

他只是单纯的穷困潦倒罢了。

在大力折腾的情况下,他甚至还能找当时的大商人借到钱财,组建起军队,对秦国发起进攻。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周天子凑出来的军队不堪一击,周赧王本人也债台高筑……

可到底没有人对他进行这样的跳脸羞辱,将之作为傀儡摆弄。

那些看不起他的诸侯,也顶多派个使者过来斥责周天子的不懂事罢了。

被上帝赐下「小米」外号的秦王听到周赧王这样的话语,自然是生气的。

但他看到子孙的凄惨模样,也无心与之争辩,只能暗自祈祷鬼神亲手种在嬴辟疆陵墓顶部的歪脖子树,没有发挥作用的一天。

如果命运真的要嬴秦子孙变成「晴天娃娃」的话,

那小米秦王也希望能让隋国人先行一步,以免嬴秦「拔得头筹」,被上帝和众多死鬼笑话个上百年。

「反正匈奴西迁的压力,目前在杞国身上,西海那边还不用担心什麽。」骑马骑累了,转而牵马走路的何博听到甘德的话,只随口回道。

北匈奴的蒲奴单于,到底没有前辈郅支单于那样能跑。

沦落为乌桓「巡猎」对象的匈奴力量,也远不如百年之前。

所以他们跑也不敢跑太远,遇见能安稳放牧的地方,便不再乱折腾。

于是,

那位从隋国手里得到了土地丶人口,还有岁币的杞王才风光得意了四年,就惊讶的听说以前抢家产的亲戚也跑来了域外,而其新的势力范围,只与自己隔了一个国家。

这让杞王感到莫名的忧虑。

「他们会不会模仿我的经历,做跟我曾经做过的事情?」

「而且这些匈奴人的到来,会不会影响我『正统』的身份?」

大抵世间人行事的规矩,都是类似的。

自己走过了一条好路,登上了一辆好车,占据了一个好位置,第一反应不是感慨「好东西应该大家分享」,而是反手将之堵塞,令后者不能行丶不能上丶不能与自己争夺。

毕竟天下的好东西就这麽多,

每人分一些,到手的就会变得稀少。

哪有一人独占来的舒服呢?

若以这样的人心论之,

将杯子堆迭成塔,再往其中倒酒,期待着顶部的杯子装满了,再流溢到下层的杯子中,也不过妄想而已。

等到康居派来使者,哭诉自己今年不能再给杞国缴纳「岁贡」,因为其国财富被悦般的匈奴人给劫掠而去后,杞王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

他放缓了对隋国的侵占,提防起了北边的亲戚。

当然,

他更提防着匈奴人的消息飞跃阳关和信度河,传到隋国那边。

他正忙着和隋国的学者们辩经,争夺谁才是真正的「夏」,可不能让穷亲戚来破坏这个塑造国族认同的重要事情。

而隋国那边,

也因为杞国的所作所为,被迫从完全的躺平,支楞起了上半身。

起码新夏那块嘴皮子利索的墨丶法丶儒丶道们,面对杞国在法理上的步步紧逼,都纷纷站出来,批判杞国的无耻行径。

若他们知道匈奴的事,也许打架的力气没有增长,吵架的声音却是能再拔高许多的。

这也让一直担心杞国跨过信度河还有中间的荒漠,对自家核心之地的恒河流域发起进攻的隋国君臣稍微松了口气。

想来隋杞这两个国家的对峙,还会延续很多年。

「不过匈奴人远行到西方,真的可以充当风雨,磨砺那里的诸夏后裔吗?」

在一阵欢笑之后,

上帝在草原上手搓出了火堆,围拢在一旁享受温暖,同时欣赏夜色的死鬼们,又提出了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