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时隔这麽多年,
两地之间还如此的漫长险阻,
汉夏制度,却还有着不小的相似之处。
这难道还不能证明,
新夏之人除了延续诸夏的血统和习俗之外,
还延续了先贤们用于治理这个世界的智慧吗?
普天之下,
想来是没有哪个国家,能比汉丶夏更加亲近的了!
当看到还有官吏来到乡间田野,为百姓讲述最近的国政,以及朝廷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水旱灾情安排时,
张骞心里再次发出了一声感慨。
只是再深入一点后,
张骞也察觉到了新夏和中原的不同——
这里修建了一些庙宇,供奉着当地的「佛陀」。
在这些庙宇周边,
会有一些被称之为「比丘」的光头僧侣出没。
他们通常穿着朴素,拿着空碗向别人祈求饭食。
而生活还算安定的百姓,也不介意从家中取出一些米,倒入比丘的碗中。
张骞就说,「这难道不是在乞讨吗?」
「我看这些比丘,也算青壮有气力,为何不去耕耘,向人索要这嗟来之食呢?」
堂邑父说,「可我看中原的庙宇中,也有这样的人,不用干活就能找人要钱要吃的啊!」
「这怎麽能一样呢?」
张骞气呼呼的说,「中原的神祇,乃是天子承认,万民敬奉的。」
「这里的佛陀,我都不曾认识,还是身毒人所推崇的神明……」
「堂堂诸夏之民,怎麽可以叩拜异族异地的神祇呢?」
堂邑父作为一个归化汉朝的匈奴人,倒不像张骞这样反应激烈,会看着比丘们哈气。
他只是挠了挠头,继续好奇的看着那在中原未曾见过的画面。
有旁边路过的人听见了张骞的话,忍不住对他说道,「人们之所以愿意给这些比丘供奉,只是为了给自己祖先后人祈福,积攒功德罢了。」
「为人多行善事,才能积福积寿,泽被子孙。」
张骞听到这样的话,方才缓和了神色。
他说,「如果比丘们是如此宣扬的,那还算合乎我诸夏礼节。」
他初时还以为这「佛教」所传,跟中原的一些淫祀巫觋类似,多以莫测之鬼神,去恐吓当地愚昧之百姓,凭藉这些来为自己谋求利益。
但若是劝人行善,并且没有抛弃「祖先」,那诸夏的君子也不介意包容一下它——
要知道,
诸夏能够繁衍到如今这般壮大强盛,
也是向外吸收了很多东西的。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
正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只是这个佛陀……」
张骞来到一处庙宇中,看着上面那形容跟中原颇有差异的雕塑,语气中仍有不满。
「无妨的,可以改成诸夏的形象嘛!」
那个路过的人仍然在张骞的耳边说话。
「哼,改成诸夏的形象,就可以变成诸夏的了吗?」
「可以啊!」
「凭什麽?」
「因为我可以代表河伯批准这件事啊!」
那个声音忽然带上了无边的自得,「作为河伯,我的权力是无限的!」
「嗯?」
张骞转头想要去瞪人,指责对方竟然敢冒犯诸夏的母亲河。
结果,
他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距离他最近的堂邑父正在五步之外,骚扰庙宇中诵经的比丘。
这个归化来的匈奴人指着新夏的佛陀,对祂的信众说道,「你们天天这麽拜祂颂祂,那在你们看来,佛陀跟夏王谁更厉害,更值得叩拜啊?」
那比丘听到「夏王」这两个字,身体明显顿了一下。
他的神色不再像之前那样平和从容,流露出了些许纠结,最后才小心的回答堂邑父:
「神像是过去佛,大王是现世佛。」
堂邑父听不懂他话语中的深意,只露出一个「假装懂了」的笑容。
那比丘也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个答案,应该是可以让面前这位疑似朝廷派来调查附近僧侣是否安分的特使,感到满意了。
张骞于是走出去,找到一个过来拜佛的人说,「夏国这边,也有大河水伯的传说吗?」
「当然啊!」
那人理直气壮的告诉他,「虽然夏国距离祖地很遥远,但祖先都是受过大河哺育的,怎麽可能不流传祂的传说呢!」
「那夏国有类似的,供奉河伯的庙宇吗?」
「有啊!」
那人说,「安河的水伯,就是受河伯分封过来的!」
「当年为祂立下庙宇的时候,大王还亲自书写了颂赞的碑文,祈求来自祖地的恩泽,保佑我夏国风调雨顺呢!」
听到这样的话,
张骞心里先是惊奇叹息,然后就生出了浓浓的警惕:
「若世间真有鬼神,而且鬼神也认可了夏国的地位!」
「那它岂不是真的可以跟我大汉争夺诸夏正统的身份?」
「可恶!」
「那种事情,绝对不能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