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建不建,朝廷还没给出决断,但浙江已经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象。
本来日益尖锐的流民与地主的矛盾也缓和了许多。
十一府的流民,虽然没有全部被安排好,但没被安排的流民也心存一线希望,觉得下一个被安排的就是自己,于是又谨言慎行起来,不再四处闹腾,想要跟邓茂七一伙人一样一定要闹出个结果来。
孙原贞这几年平定了好几场叛乱,对这种气氛变化尤为敏感。
当他发现流民中的硝烟淡了许多,就连躲在山上的土匪都悄悄逃回家中做回流民,他的心更复杂了。
杨瓒趁机加大平赋力度,将官田赋税平摊到赋税较轻的民田上。
孙原贞又圈了不少荒地给驻军,让他们开垦荒地,以做屯田。
是真屯田,这些军屯会分产到军户手中,所出,除了交给军中一部分外,其馀皆归其及家人所有。
浙江军民欢腾一片。
但浙江的士绅地主和商人们着急不已,眼见都快六月了,建海港一事还一点消息也没有,孙原贞和杨瓒不会骗了他们吧?
到此时,他们已经知道,他们捐出去的田地和钱是真的被用作安顿流民了,以至于他们想告孙原贞和杨瓒索贿都不行。
最多告他们逼捐。
但……
逼捐,还都捐给了流民,皇帝和朝臣能搭理他们?
士绅地主商人们头疼得不行,只能天天去找俩人暗示和明示。
孙原贞也着急呢,听说潘筠力主在宁波开了一个器物坊分部,还帮皇室开了一个纺织作坊,那作坊是皇后的人在经营,于是他连夜至宁波见潘筠。
潘筠一听,百忙之中抬头,偏头问道:「朝廷的指令还没下来吗?」
孙原贞着急道:「没呢,陛下他,他不会反悔了吧?」
潘筠挑眉,想了想后问:「薛韶还在浙江吗?」
孙原贞顿了顿后道:「薛御史现在江西,听说,前两日刚法办了九江府知府。」
孙原贞停顿片刻后夸起他来:「薛御史真是一片丹心,他巡察过浙江之后,十一府状告高利贷款丶贷粮的案件激增,各府皆以杭州府为典型,清退涉案田地六十八万七千五百六十三亩,银八万六千馀两,钱九十三万七千馀钱。」
「六十八万亩,」潘筠扯了扯嘴角,问道:「这次士绅地主们捐的田地有六十八万亩吗?」
孙原贞顿了顿后道:「只九万馀亩。」
潘筠:「所以,防范远比事后清算要合算得多。」
孙原贞若有所思,还没等他再求情,潘筠已经起身道:「不过,我既然答应了孙大人和杨大人,我一定会做到,我晚上就回京看看陛下。」
孙原贞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本官这就去安排车马。」
潘筠愣了一下后道:「不必,我速去速回,没意外的话,明后天就有消息了。」
「啊?」孙原贞下意识看向她的腿。
潘筠瞥了他一眼道:「我不骑马。」
她惋惜道:「可惜,你是布政使,无诏不得入京,不然,带你回一趟京城也不错。」
下午出发傍晚到,和皇帝见一面再回来,还能睡个晚觉。
孙原贞根本就不敢多问,但当天下午,有人说看见一口锅在天上飞。
孙原贞:……
幕僚都忍不住问孙原贞:「大人,国师莫非真的会飞?」
孙原贞也是二品大员,当然知道一些这个世界的内幕,而且:「三月那会,杭州城郊两个村的村民争水,当时天降一口大锅的传闻,你没听说?」
幕僚喃喃:「我一直以为只是传闻……」
若这是真的,那更多的传闻便也是真的了?
幕僚觉得很梦幻:「怎麽以前从未听说过?」
「各地道纪司乾的就是这种事,很多东西,被看到了,便会变成谣言和似是而非的传言,最后信者微微,疑者占了绝大多数,」孙原贞顿了顿后道:「潘筠现在敢露出行迹,不过是因为她是国师,位高权重,道纪司和道录司都罚不到她罢了。」
不然,就她在人前显露的那些本事,足够道纪司罚得她倾家荡产了。
不过,潘筠为何要如此高调呢?
是得意忘形,还是有其他的谋算?
孙原贞回忆着潘筠的言谈举止,心中有些不安,他总觉得是后者。
若是后者,将这些异能本事显露于人前,她想干什麽?
潘筠带着潘小黑咻的一声回到了京城。
正如她所言,下午出发,傍晚就能到。
她和以前一样乖,绝对不在张自瑾的底线上蹦躂,所以她在城外降落,将三宝鼎收起来后轻功跑进城。
让潘筠意外的是,只是三个多月,京城就变了许多。
傍晚,大街上的人流量竟然还很多。
潘筠好奇的左看右看,她站在卖烤串的前面,一口气点了五十串羊肉串,等着他烤的时候问:「太阳都快要下山了,你们怎麽还不收摊?」
摊主看了她一眼,问道:「姑娘是刚从京外回来吧?」
潘筠「嗯」了一声道:「因为有事,出去了几个月。」
「那就对了,」摊主道:「上个月开始,京中每逢一零两日免去宵禁,今日正好是五月二十一,这一条是主街,晚上子时人才走完呢。」
潘筠闻言挑眉:「这个提议……真是天才啊,朝廷和学堂休沐也是每旬的一零两日吧?」
「可不是吗,所以这两日都热闹!」
潘筠的羊肉串开始传出滋滋的香味儿,开始有人被吸引过来,摊主忙碌起来,不再有空和潘筠说话。
潘筠就让到一旁,扭头去打量街上的人。
她发现,不仅上街的人多了,上街的女孩子也变多了。
甚至连衣裳都较往年有了一点变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