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散,可让人忘却疼痛,安心离去。」
周大勇木然接过瓶子,楼看妻子孩子回到房中。
王道玄叹了口气,取出铃铛,一边摇,一边念咒:
「太上救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救救等众,急急超生,救救等众,急急超生。」
秋雨之中,往生咒伴着铃声回荡。
李衍面色凝重,望向阴沉天空。
他们的队伍号称游仙,表面上看着在追求力量财富,实则真正的目的是历练修行。
他始终在想,修行是为了什麽?
为了长生升仙?
大罗法界并没传说中那麽美好为了力量?
力量重要,但和财富一样永无尽头。
一山还有一山高,天下间有太多人为追求力量不择手段,没人能到达彼岸,只有死在路上的修罗。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蜀中剑仙程剑心。
护佑一方,可称红尘仙。
或许,修行就是为超脱,摆脱人间苦难。
助他人超脱,何尝不是在帮自己许久,周大勇才从房中出来。
他脸色木然,对着众人开口道:
「随我来吧。』
,说吧,就在前方带路,往祠堂方向而去。
「大郎,你干什麽?!」
那跛脚老汉一看急了,「不要命了,你会害死我们!」
「老东西,嘴真多!」
沙里飞一巴掌将那老汉扇飞在地。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村中祠堂。
里面供奉看一尊古老石像,也不知什麽年代,竟能少许隔绝气息,加上腐败的祠堂一股隐晦臭味,让众人没有注意。
「这东西,也是他们送来——」
周大勇解释了一下,便上前发力,将神像轰隆隆挪开。
下方露出粗糙的地道洞口。
周大勇点起火把在前,李衍打了个眼色,让体型庞大的武巴和擅长火器的沙里飞留在外接应,随后才带其他人进入。
刚钻入洞中,隐晦潮湿的空气,便夹杂着浓烈的腐败腥甜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周大勇沉默地举着火把弯腰在前带路,火光摇曳,勉强照亮了祠堂地下延伸出的巨大天然洞窟。
很快,众人便到达了自的地,眼前的景象,即便是见惯了妖邪的李衍等人,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但见洞窟深处漆黑一片,周大勇将一个个火盆点燃后,洞穴中央堆积如山的众多「蚕茧」映入眼帘。
这些茧并非丝绸的柔白,而是带着一种病态的丶半透明的粘腻感,隐约可见内部蜷缩着人形的轮廓。
他们被包裹在茧中,如同被蛛网捕获的昆虫,双目紧闭,面色灰败,身体随着某种节奏微微颤动一一仿佛在被无形的口器缓缓吸吮着生机。
而在洞穴的四周丶岩壁的缝隙间,爬行丶蠕动着的,正是周大勇口中的「神蚕」。
它们大如野猪,通体呈现出一种油亮的丶令人不适的灰白色,头部口器开合,不断喷吐出粘稠坚韧的白色丝线。
这些巨姐般的怪物迟缓笨拙,但配合那不断吞吐丶缠绕丶包裹的动作,以及口器中滴落的粘液,无不令人胸中泛恶。
洞窟内,回荡着它们啃噬桑叶的沙沙声丶吐丝的嘶嘶声。
「那些都是最早一批村民」
周大勇脸色木然,「中『蚕僵咒」时间长了,就会变成傀儡,能动的会看守祠堂,彻底不能动的,就会在这里结茧。」
「结成的茧会被神蚕吸食,等里面空了,再用热水丝,便是所谓的神蚕丝—」」
「简直丧尽天良?!」孔尚昭声音发颤。
跟着李衍等人,他见过许多,从京城用孩童种植的「蟠桃」,到这里用人命喂养的神蚕,都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
周大勇眼神黯然,「村民被逼的没活路了,交不上税银,朝廷会来催缴,这里秘密必然暴露,况且中了蚕僵咒,只能按时祭祀,喂养神蚕,其他人才能活的更久。」
「—」
旁边的林胖子察觉不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下意识掐诀,双目隐有金芒闪烁,待扫过那些收好的蚕丝,瞳孔骤然收缩。
「衍小哥!」
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这些丝—这些丝线不对头!它们—它们有宝光!」
林胖子的神通是能看到宝气。
听他一说,众人也起了好奇心。
李衍上前拿起一把,几次实验后点头道:「确实是宝贝,水火难侵,还异常坚韧,用来做法器差点,但制作凡人甲胃,却是好材料。」
「我知道了!」
孔尚昭点头道:「茧衣教,估计便是由此而来,他们暗中拉这些百姓下水,不仅要密谋控制,还好收集蚕丝,一举两得。」
「应该是。」
李衍点头,看向洞窟最深处的一尊石像。
那是一个身披华丽锦衣,头戴凤冠的女仙形象,面容模糊不清,一手拈指作捻丝状另一手则托着蚕茧。
李衍眼睛微眯,「这便是螺阴?」
周大勇望着那神像,眼神复杂,有刻骨的恨意,也有一丝恐惧,音嘶哑道:「没错,就是她,我们说是蚕神娘娘,听村中老人说,当年就有人供奉,但却是正神,百姓才轻易相信。」
李衍沉声道:「蚕神娘娘另有其人,是马头娘,这螺阴不过是假借正神之名,欺瞒世人。」
王道玄也点头道:「贫道想来,当初你们村子的瘟疫也来的蹊跷,更像是江湖败类术士的手段,先放疫病,再上门治疗敛财。」
「原来如此」」
周大勇对这些不懂,继续说道:「除了我们村被坑得最惨—·附近几个村子,像张家洼丶柳树屯,也都有人偷偷摸摸养着这玩意儿,量没这麽大,也没这麽明目张胆—」
「他们以为捡了便宜,殊不知是在给自己挖坟!」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李衍,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至于田大哥—我也是受人欺瞒,并非主谋。」
「我只知道,动手之人名叫『林中翁」,乾瘦得不像人,穿一身绿袍。他给了我个小铃铛,让我在戌时三刻,走到营地东北角的大槐树下摇响。」
「他保证说,这铃铛只会让田千户昏睡,他说田大哥是京城来的,有其相助,便能让那些丝织局的人不乱来」
「我也是鬼迷心窍,又怕妻儿被害死。」
说着,他深深吸了口气,「那「林中翁」便是螺阴娘娘在金陵这边的总头目,跟一夥鬼戏班的混在一起。」
「我猜测,等太湖妖军一到,金陵城里城外,所有信了茧衣教的村子,都会是他们的内应!」
「我所知,便是这些了,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
李衍眉头一皱,「你干什麽去?」
周大勇停下了身子,声音冷漠如冰,「杀人!」
说罢,便头也不回离开了洞窟。
众人见状,也没有阻拦。
他们知道,这汉子如今只是靠着仇恨支撑,至于会不会杀了几个官员豪绅,就不关他们鸟事。
「走吧!」
李衍看了看周围,眼中满是火气,「真凶已经找到,咱们也会金陵城,救出林家其他人,再让他们看看,都干了什麽好事!」
这一刻,什麽世家,什麽法脉,他都懒得顾忌。
正如周大勇所言,螺阴是妖魔。
这些人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