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作非为!」
众人一听皆是,脸色骤变。
虽然早知道建木妖人个个凶残,但没想到这螺阴如此丧心病狂,竟拿数百万人的性命做要挟。
一时间,船舱内气氛压抑死寂。
「先打晕!」
李衍一声冷哼,转身来到甲板上。
「唉,这可难办了。」
沙里飞也跟着走了出来,挠了挠光头,满脸愁容。
「先到了金陵再说吧。」
李衍面色凝重,看向了远处。
但见运河水面上,一艘水军战船正缓缓前行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宝船加快了速度。
越靠近金陵城,运河上的景象也越发肃杀。
沿途可见朝廷紧急调集的水军战船,数量越来越多,整个运河上警旗招展,炮口森严,每到关键河道,便会设卡拦截。
无论商旅客船,一律都会严加排查,他们有乾坤书院的令牌,自然一路畅通。
宝船驶过龙江关,江面骤然收束。
但见远处水面上古城阴影蔓延,立于船头的李衍等人,已能感受到这座六朝古都弥漫的肃杀之气。
船头连忙上前,遥指西面石城,开口道:「诸位大爷,这便是金陵外郭,观音门。」
说着,有些担忧嘀咕道:「公子也不知怎样了.」」
众人抬头望去,但见江左丘陵之上,黄土夯筑的城垣豌如龙,烽块相望,上面锦旗飘荡,已布置了不少火炮。
距水门尚馀二里,又有哨船截江。
两个总旗官乘八桨快船近前,其船头竟也架看火,黑洞洞的口直指宝船,逼停他们,上船检查。
验过路引文书,为首的年轻总旗目光锐利如鹰,沉声道:「诸位既是术士,入城后立刻前往城隍庙登记,若有隐瞒,军法处置!」
说罢,命手下记下他们的名字。
李衍等人面面相,没有说话。
看来这金陵城内规矩已十分严苛。
入得观音门,漕船转入护城河。但见外郭与京城两重城垣间,竟是另番天地。
沿河密布临时搭建的营房,晾晒的军服如云片片,空气中混合着汗味丶铁锈与桐油的气息。
数十匠人正给新造的战船刷桐油,腥甜扑鼻。
李衍耳尖,听到有个歇工的老匠人对同伴低声叹气,「上月倭寇突袭镇江,火光映得这边天都红了!距此不过百里水程,谁知道那帮杀才会不会顺江摸过来?」
「是啊,该死的倭寇,还有那些乱匪——」
「这麽多兵马,朝廷为何还不动手?」
「军机大事,哪是咱们能知晓—」
李衍和王道玄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已有所猜测,估计朝廷此时也已知道了螺阴拥有扬州鼎。
到了三山门,江防之严密更甚。
但金陵京城十三门,惟此门通水陆。
船头跟附近漕帮的船头打探了情报,便回来对李衍等人低声告诫:「诸位爷,如今城中风声紧,入城后谨记三不一一不问营寨方位,不议兵员多寡,不观官署文书。上月刚砍了几个倭谍的脑袋挂在仪凤门—
他知道李衍等人身份,但还是有些担心。
方入三山门,一股混杂着汗味丶铁器与桐油的气息,裹挟着森严的兵气扑面而来。
城门甬道深五丈,脚步声在券顶碰撞回响,更添压抑。
伴着「嘎哎」巨响,千斤闸铁链绞动,巨大的闸门竟开始缓缓落下,引得外面等候的人一阵骚动。
一旁军士喝道:「申时未到,为何落闸?」
跑来的校尉厉声回应道:「枢密院急令!自今日起,闭城提前一个时辰!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众人心头一沉,赶在落闸前进入城中。
转至三山街,景象令人膛目。
往昔繁华的绸缎铺丶裱画店多已歇业,倒是不少铁匠铺被临时徵用,弓匠当街矫直箭杆,木屑纷飞,铁铺炉火熊熊,锤击声不绝于耳。
「兵气冲天,煞云压城—」
王道玄捻须叹息:「金陵此番劫难怕是不小。」
轰隆隆!
忽然,东面马蹄声如雷动。
尘土飞扬间,二百馀精锐骑兵自大功坊方向疾驰而出。
当先掌旗官擎着一面玄黑令旗,上书四个刺目大字一—「南枢密院」!
铁蹄踏在湿润的青石板街上,溅起前日积存的雨水,水中倒影着骑兵们冰冷甲胄,百姓商贩如潮水般惊慌避让。
「走吧,先去城隍庙。」
李衍不想惹事,便带着众人前往金陵城隍庙。
城隍庙的位置距离不远,他们穿过兵甲林立的街巷,便看到了青砖黛瓦的城隍庙门庭金陵六朝古都,城隍庙自然不凡。
庙前石坊匾额上新抹金漆,写着「监察幽明」,传闻乃大宣开朝皇帝御笔。
坊下蹲二石,目如铜铃,竟披着数十件新旧锦袍。
这是金陵当地习俗,百姓将患病孩童衣物覆盖于神兽之上,传闻能祛病驱邪。
大门匾额上写着「赫赫明明」,楹联更显气魄:
「作镇南邦,统江汉淮河而泽民。
监察天下,历春秋冬夏以彰瘴。」
但让他们奇怪的是,此刻城隍庙却有些冷清。
让门口道童递上帖子没多久,便见一位鹤擎玉冠的老道疾步迎来,边走边笑道:「贫道张静清,乔为金陵城隍庙祝。早闻十二元辰威名,蓬生辉啊。」
这老道异常客气,李衍等人虽奇怪,却也没多问,跟着进庙登记造册后,便开口道:「我等已有同伴前来,他们随漕运千户田安邦来金陵受审,真人可知下落。」
他只是顺嘴一问,但庙祝笑意却猛然凝固。
他皱了皱眉,低声道:「此事贫道听说过,却不知他们也是十二元辰之人,三日前,林氏商行主仆二十七人全数下狱!」
见李衍瞳孔骤缩,他叹息摇头道:「田千户押解途中暴毙,林东家抵金陵当日直闯南枢密院鸣冤,痛斥周侍郎勾结弥勒教截杀官军,随后便被押入大牢。」
「岂有此理!」
沙里飞眼晴一瞪,「林胖子可是配合都尉司来查案,他们凭什麽将人押入大牢?」
李衍也是面色阴沉,他没想到,田千户竟然死了。
之前独自与建木在江南周旋,都活了下来,这奉京城之命前来,竟然死在了半路。
大劫临头,这金陵城到底在搞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