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初见太子

李供奉尊鉴：

数日未见，恰逢寒舍新得南诏奇物数品。

今夜戌时三刻，苏院「听泉轩」静候。

金线为凭，过门不候。

苏玉顿首望着手中靛蓝素缎烫金请柬，李衍眉头微皱。

他托人帮忙，并没有找金燕门。

原因很简单，金燕门的路子太野，做的是帮人牵线搭桥丶交换利益的买卖，难免招惹不少是非，之前工部卢循泄露机密，早已投靠赵清虚的王府总管设局，这中间就是金燕门撮合。

虽然也被蒙在鼓里，但之后的麻烦不小。

所以后来苏玉上门请求，让他跟罗明子说情，高抬贵手。

好处没得到，麻烦先上门。

经此一事，李衍便不怎麽想与金燕门打交道。

这次，也不知对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沉思了一会儿，李衍还是决定前往赴约。

这次急匆匆寻找天地灵宝，必然要欠下人情。他这边急着要用，若是错过机会，最少也要耽搁半个月。

李衍抬头望天，但见暮色染透重檐，这才踏进了苏园的大门。

「李少侠，这边请~」

还是上回引路的侍者，此番更加恭敬。

穿花拂柳，二人绕过两道影壁，水声渐渐清晰。

苏园在京城上层名声显赫，里面景色自然不凡。沿途鹅卵石路旁，曲水引自活泉，在青石凹槽里冷冷作响，几尾锦鲤搅动莲叶，惊起圈圈涟漪。

回廊曲折处，灯火迤通，丝竹声隐隐如轻烟散入暮色。

「听泉轩」乃是座临水小阁，廊下水阁三面开。

李衍逐渐放慢脚步，后方侍者也不动声色离去。

但见轩内一女子背身调弦，藕荷色云锦褶裙曳地，臂间轻纱随晚风微漾。

听得脚步，她修然转身，柳叶眉下一双杏眼弯如新月，微笑道：「临清一别，李兄脚步可迟了。」

说话者，正是赵婉芳，笑脸嫣然。

「何时回来的？」

李衍哑然失笑，阔步走入阁楼内，言语间毫无客套。

他们二人，在长安时曾共渡劫难，且都与建木有仇。虽说赵婉芳来到京城后，免不了被环境改变，他也不再是当初小人物，但关系还算不错。

「前两日刚回来。」

赵婉芳拎起起红泥小炉上的瓷壶，「还没到京城，就听到你名头，果然和当初一样，

到哪儿都是风云焦点。」

说话间，垂睫斟茶，琥珀色茶汤注入天青盏，氮盒茶香清气。

「哦，南方那边，有什麽好景？」

李衍喝了口茶，微笑询问。

他问的自然不是景，而是南方那边的情报。

「那边可是热闹的很。」

赵婉芳也不隐瞒，一边端上旁边的精致点心，一边低声道：「自开海后，诸多豪商便大量开办作坊，无论丝绸丶茶叶丶瓷器，出海一趟皆可获利数十倍。」

「江湖中人，玄门术士，皆被重金聘请上船，海上热闹的很，内陆也不安宁，各地绿林道又活泛了起来，邪崇趁机作乱，人手紧缺，往日那些个不入流的家伙，也身价翻倍，

你们十二元辰若去了，必然人人相邀—」

李衍愣然，「南方这麽乱？」

听赵婉芳所言，竟与北方完全不同。

「人世如潮，都是随波逐流罢了。」

赵婉芳警了眼门外，低声道：「师尊前阵子麻烦了你，常念叻要想办法报答，听闻你急需灵材，便托人打听，谁知一位贵人主动相邀，今日便搭个线。」

「你若不想招惹，待会儿什麽都不要说，师尊事后应付对方。」

「哦？」

李衍有些异，「你金燕门都得罪不起，来的是谁？」

赵婉芳也不说话，直接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昭德」二字，又手腕一翻，用麻布迅速擦去。

昭德？！

李衍一看，便皱起了眉头。

所谓「昭德」，说的就是太子萧景恒其封号昭德，听闻文采斐然，待人宽厚，深受儒教中人拥护，但却因年幼时受了惊吓，自小便身子不好，体弱多病。

正因如此，储君之位今年才定下。

这些皇子皇孙的事，最是麻烦，怪不得赵婉芳如此说话。

正要继续询问，李衍便鼻子微动，看向门外。

但见门外曲径之上，太湖石鳞墨影旁边，忽然有烛火光影摇曳，伴着一股幽香，苏园主人苏玉亲自打看灯笼，在前方引路。

后方是一道清瘦身影，即便已是初夏，也披着白狐裘。

其头戴玉冠，身着白衣，面有病色，眼神却是十分柔和，旁边还跟着两人。

一名身高马大的太监，小心扶。

另一人，则是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士。

李衍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相迎，拱手道：「草民李衍见过太子殿下。」

「李少侠不必拘礼。」

昭德太子萧景恒嗓音清雅，唇边笑意温润。

待内侍他进门落座后，苏玉便开口微笑道：「今日刚到了新鲜物，妾身怕无福消受，便请了李少侠和太子殿下前来，听婉芳说，李少侠也是食中高人，今晚必然不会白来。」

李衍眼晴微眯，微笑拱手道：「苏前辈客气了。」

不愧是金燕门长老，这番话说的十分隐晦。

什麽不白来，不就是暗示今晚的交易麽。

但这麽说，也让李衍提起了兴趣。

太子亲自前来，虽不知其目的，但出手肯定不会太小气苏玉话音刚落，便有几名侍者快步进门上菜。

这园子冠绝京城，菜品自然不会差。

白玉盆里盛放着「雪蛤川贝羹」，小巧的青瓷盏内是「金丝燕窝粥」，什麽「琥珀核桃酪」丶「水晶羊肴」更是摆满了一桌，色香味俱全。

最吸引李衍的，则是中央一件硕大荷叶盘。

打开后，竟然是一条两尺长的龙！

李衍见状明显有些异，「京城也有这个，如何运来的？」

这玩意儿，也就是深海大型石斑鱼。

有太子赴宴，有此物也不算什麽，但这里可是内陆京城。

「倒也不稀奇。

苏玉温婉一笑，开口道：「沿海有「冰鲜船」，分层铺冰，且用『活水舱」，再加上点玄门秘术，昼夜疾驰入京，肉质便可保持鲜嫩」。

「但如此大的龙是，能活着的还是第一条，妾身得知闽州商会运来，便立刻上门讨要，用来招待二位。」

李衍哑然，不知该说什麽。

龙夏这玩意儿，在如今的沿海还真算不上什麽，但要运来京城，沿途消耗的费用，比用银子做一条还贵，这分明吃的就是贵气。

以酒菜开头活跃气氛后，苏玉便很有眼色起身离开。

至于赵婉芳，则垂首侍立李衍身后三步。

执壶丶倾酒丶布菜，指尖稳如拈花，盏沿水痕不溢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