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玄跟他说过这种情况,乃是玄门「象占」中的一种。
所谓「象占」,就是通过种种徵象,判断发生了什麽。
「鼠拜煞「只有一种情况,
鬼王现!
鬼王可不是普通的阴魂厉鬼。
若要比较,就是普通阴兵与内坛八将的等级。
邙山之上竟弄出了鬼王。
有鬼王率领,阴兵的力量便更加强大。
而且这数量和规模,李衍自踏入江湖后,还从未见过。
怪不得,那王玄谟敢自称鬼帝。
这阴兵过境的景象,来得快,也去的快。
半袋烟的功夫,怪声便呼啸而去,就连蛇蜃浓雾也消散无踪。
李衍深深吸了口气,「前辈,能说了吧?」
「当然。」
阴九歌回道:「老夫本来就要找你,毕竟此事离不开你出手。」
他一边说,一边盘膝坐在残碑上,抽出土烟杆子点燃。
「外面的,可不是普通阴兵,你们可知徐福镇六国故鬼之事?」
一旁的金眼冯,本来吓得要死,听到后立刻激动,「前辈也知道,老夫果然没猜错,外面的阴兵,是否就是当年六国阴魂?」
「是,也不是。」
阴九歌抽了口烟,沉声道:「此事清楚内幕者甚少,只在我冥教典籍中记载,今日告知诸位,且不可随意外传。」
「昔日,始皇扫六合,楚人哀郢丶韩姬哭社,六国贵胄怨气冲霄,且被六国术士利用,召来妖眚之炁,借邙山中龙脉,孕育人间魔兵…」
「此事若成,便是天下大劫,就连六国馀孽之中,也有不少人反对,但他们丧心病狂,终究是做成了此事,且因妖眚之炁,寻常法门已难以应对,即便打散,仍能流毒四方…」
「而那徐福,也确实是鬼才,竟取尧舜禹三皇陵寝之灵木,于邙山仿酆都建制,弄了座假阴司,将六国怨魂尽数诓入其中,破了阴谋,同时将六国术士尽数坑杀…」
烟锅子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古老往事,更听的众人惊愕。
「假阴司?」
李衍难以置信,「怎麽可能?」
阴司地府之所以特殊,那是因为在大罗法界。
即便「云中君神阙」丶「尸陀林」这些地方,也根本做不到。
「他自然没这能耐。」
阴九歌敲了敲菸袋锅子,继续道:「能做成此事,皆因始皇赐下的随侯珠!」
「随侯珠?」
金眼冯嘴巴都合不拢,「随侯珠藏在这里!」
李衍等人,也是大吃一惊。
无他,随侯珠的名声,实在太大。
《淮南子》中便有记载:随侯行,见大蛇伤断,救而治之。后蛇衔明珠以报,其珠径寸,纯白,夜有光明,如月之照。
「随侯珠」与「和氏璧」并称「春秋二宝」,象徵国家权力。
历代文人墨客,不知有多少诗词将其称赞。
阴九歌点头道:「没错,秦灭六国后,随侯珠与和氏璧均归秦室,和氏璧被制成传国玉玺,随侯珠本来要制作冠冕,随始皇下葬,实则放在此处。」
李衍想起之前浓雾,「那『蛇蜃』是随侯珠引发?」
「嗯。」
阴九歌点头道:「『随侯珠』本就是妖蛇异宝,后来又成了国祭神器,得秦一国香火之力温养,玄妙至极,蛇蜃自成幻境,才将六朝故鬼镇于假阴司中。」
龙妍儿听的入神,忍不住赞道:「徐福青史留名,确实有本事。」
「哼!」
阴九歌一声冷笑,「徐福此人包藏祸心,再有本事也该死。」
「老夫怀疑,他已在邙山假阴司内动了手脚,才留下这麽多祸患!」
说着,又看向李衍,「你是活阴差,所以老夫在龙门客栈看到你时,便决定请你相助,只不过要先来查探一番,所以才没相见,没想到你们也查到了此地。」
「那是自然。」
李衍点头答应,他对这「假阴司」也很好奇,随即询问道:「既有随侯珠镇压,这邙山鬼帝又哪来的本事鹊巢鸠占?」
阴九歌冷声道:「还不是因为徐福动的手脚。」
「随侯珠本不应现世,以邙山为局,借中龙脉之力,迟早将魔兵磨灭,但到唐时,便出了破绽,灵珠炁息外泄,不仅弄出诸多蜃景,还引来蛇妖,被善无畏咒杀。」
「实不相瞒,老夫早已来到豫州数月,终于查清这王玄谟根底。」
「他乃北魏阴符宗宗主,这一脉脱胎于阴山派,结合了道门符籙派,手段了得,最擅于炼阴兵,因为被南北玄门追杀,才隐遁于南朝。」
「王玄谟虽修行资质不凡,但却不通兵法,昔年北伐战败后,退守荥阳时掘开虎牢关古战场,用五斗米教的'收魂幡'收了八千战死阴魂,年迈后假死在邙山修道。」
「永熙年间,尔朱荣屠洛阳时,他才借血煞之炁成功进入假阴司,老夫找到当时一份记录,说有人看到邙山滚落石碑,篆文碑碣,其字如虫蛇,祭以童男血压胜,正是秦篆与鲜卑巫文的合煞之法!」
「所以这满山的阴兵,一半是六国故鬼,一半是洛阳冤魂!」
「原来如此…」
李衍若有所思道:「申老哥,难不成已经进了那假阴司?」
这邙山暗藏危机,凶险万分,怪不得申三酉一幅要舍生取义的模样。
谁知,阴九歌听罢却陷入沉默,眼中满是哀伤,「他查到了一些事,邙山与之相比,都不算什麽,估计早已离开神州,出了海。」
「出海?」
李衍愕然,「他要去哪儿?」
「东瀛。」
阴九歌说了地点,就不肯再言语。
李衍则立刻闭嘴,不再多问。
他已知道申三酉查到了什麽。
赵长生!
看来这徐福和赵长生,果然有关系。
若真躲在东瀛,那他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其弄死!
想到这儿,李衍又开口询问道:「那赵驴子呢?」
这次,阴九歌倒是没隐瞒,开口道:「老夫查到一件事,龙门客栈往来的客商中,时常有人莫名其妙失踪,洛阳城也是如此,皆被送往邙山。」
「抓住个拍花子的丐子头,才知道所抓之人,都是昔年六国血脉残留,而那赵驴子的妻子,也是因此才被抓走,地龙子碰到邙山蛇蜃,猜测随侯珠藏在此地,所以二人准备联合盗宝,却被察觉。」
「地龙子回到豫州,便被诱杀。」
「至于赵驴子,应该被关在地宫之中。」
「但是生是死,老夫也不知晓。」
李衍听得心中一暗,「他们要六国血脉作甚?」
阴九歌摇头道:「这世间法门,皆有代价,王玄谟即便天纵之姿,占据假阴司称鬼帝,恐怕也要付出不小代价,这蛇蜃泄露的越发频繁,估计想用六国血脉安抚。」
说着,扭头看向洞外,「上清宫的道士,早已不是当年传承,只知道捞钱,碰到这麽大的事都没察觉,说不定也有内鬼,不可信任。」
「蛇蜃第一次出现,便是在景陵。」
「你们若想救人,今晚或许就是机会…」
(本章完)